咣当咣当的电子打击乐震得我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,我直接往小胖的耳朵里大声嚷嚷:“下次你带你的崇拜者去听音乐会吧,可别拉着我了。”
小胖也直接往我的耳朵里嚷嚷:“这可是现在最红的歌星。”
“我知道!我都采访过她了。” 我嚷回去。“可难听就是难听。”
“挖,你才泡上音乐家没几天就变这么势利了。”
“啥?” 我没听清势利二字。
“鼻子翘到天上啦!” 他大声道。我伸手把他推倒在身边的人堆里。别看他个子不矮块头不小,其实手无缚鸡之力。
当然,演唱会的票子是采访之后人家送的,作为写一篇吹捧女歌星的间接报酬,反正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。小胖喜欢她,多半是因为这位女星身材火辣,而且毫不吝啬,衣不蔽体地扭啊扭 --- 别说小胖了,这挤得密不透风的会场里,难道有人是因为她歌唱得好而来看的么?
“好吧好吧,我知道你现在是高级品味了,瞧不上这种通俗音乐。”小胖说。看完演出之后,我们坐在冰激凌店里一边吃一边聊天。我讥笑每首歌的节奏都是一样的,只需一台自动打鼓机便可全场从头打到尾。
“什么高级品味,”我自嘲道。“人家的博大精深我连门儿都还没摸到呢。”
小胖好奇心上来,想知道钟叔是啥样,我掏出手机里存的一张趁他弹琴没注意时拍的照片给小胖看。
“挖,你泡这么老的家伙!”小胖故意逗我。
“去死去死,”我开玩笑地作虚势掌掴他两下。
“不过,果然挺帅的哦,”小胖话里带了一丝酸意,更让我心里多了一分得意。“他真是黑帮大佬么?”
“别瞎说,”我挥挥手仿佛要掸开一只嗡嗡萦绕的苍蝇。“我当面问过他了,他说他从来没加入过赤练帮,这些年只是开着蓝钻而已。”
小胖哈哈大笑,“赤练帮,这名字可真俗。”
“切,你以为黑帮里都是我这样咬文嚼字的成员么?” 我反驳道。
“说不定他是哄你的呢,”小胖低声说。“说不定他是幕后大老板。你不是说,他们上一个教父被人暗杀以后,黑帮就逐渐销声匿迹了吗?”
我摇摇头,“不,他从来没跟我说过瞎话,我也没见他跟别人说过瞎话,最多避而不答罢了。”
小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,显然不相信。
“说真的,我从来没想到你竟然会跟黑帮混在一起,” 小胖说,虽然想采用半开玩笑的口吻,但掩盖不住话中一丝严肃。“上次见面时你不是说要考法学院么?”
我叹口气。小胖自己生活在医院这种象牙塔里,走到治安差一点的城里街坊都要腿肚子发软,在他心目中,我还停留在他认识的那个年代,还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大学女生。
我拿出钟叔的推脱术,避而不答,而是拿起手机上网自顾自查电邮。看见邮箱里有个新消息,是小曾转给我的,我想起他提过的退休警察来源。消息甚短:
“全爷死后,赤练帮势力迅速消散。有传闻他们大部分地盘被邻近的其它黑帮瓜分取代,也有传闻说他们的大部分财产被转移到合法生意中。后一种说法可能性不小,因为帮内的核心人物除了死于火拼和分出来自立的两三人以外,大多转行做白道生意。有人认为赤练帮的组织仍然存在,只是不再做黑道而已。全爷的儿子跑到南方做海景地产生意,财产甚丰;全爷的孙子阿程仍留在本市,是一家叫做盛丰的私立公司的合伙人之一。”
我心里一动,想起 D&L 公司。这家公司本身是另外一家公司的子公司,而母公司本身又似乎是一家皮包公司,一层层复杂的商业关系我一直没搞清楚,也没有耐心调查下去,但是在一串互有关联的注册商行里面似乎是有一家叫做盛丰的。我在网上搜了一下盛丰,他们的简陋网站上居然有领导团体的名单和照片。一打开网页,立刻发现了我要找的东西,阿程的照片贴在上面,果然就是刺猬头小哥,只不过在照片中他西装革履,头发也是胶得服服帖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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